冯永锋 3 d5 r" c7 E3 J) g7 L: K% H
好话得说在前头,本文难免会举一些我所亲闻亲历的案例,按照过去我的记者型脾气,是都要指名道姓地排列出来了。近来在民间环保组织的水潭里又泡得深了一些,发现不少同行心理比较脆弱,出于怜香惜玉的本能,把身上阴柔之气也激发出来了那么一点。本文所有的环保组织,一律以“某某某”敏感词指代,涉及到的人物,也只以某先生来借代。希望由此不会引起大家的猜测之心,我所做的一切,都希望是好人好事。 话说自闭症这个东西,是人类中某些算得上不幸的人,患上的疑难杂症。得的人倒不一定是不说话,甚至很可能很爱说话,只是他的所言所行,都被一个强大的自我牢牢控制,无能与社会展开生动的交流,这样,其他的人看来,就非常难以交接,于是就只好任其孤独地过下去。这样的日子对于生命个体是不是幸福,不敢断言,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作为社会机体一细胞的民间环保组织,也得上了此症,那么其存在的意义,就值得“公众党委”召开联席会议研究了。 (小题)第一病征:不敢直面现实苦难 环保组织自闭症的第一条病征,是不敢接应时代的环保苦难。按照国家编制办的“三定标准”,民间环保组织存在的意义,应当就是积极地散布于社会各个角落,去察觉环境的痛苦,去揭示环境的真相,挑头去和环境不友好的行为作斗争。然而我们的环保组织有些“伪娘”的风采,无论环保老青年还是环保新达人,你进入他们的办公室,你会发现其实他们对中国的现实环境问题并不了解,他们不知道中国在发生什么事,他们谈论的是十年前的事情,他们引用的是外国某个人的说法;他们推举出来的“成就”,多半是“公众教育”。而公众教育这个东西,其实是最要不得的,公众教育意味着环保组织把责任推给公众,公众教育意味着环保组织比政府部门还擅长寻找“无法评估的目标群体”来形容自身的丰功伟绩。 中国当前的环境问题,其实很简单,就是生态环境一直在遭受着手法百出的污染和伤害,中国公众一直在遭受着方法恒定的环境权利的剥夺。中国大地上每天都在发生着无数这样的伤天害理的事件。环保组织最应当做的事情,就是与这些公众受害者和环境受难区域站在一起,让不敢斗争者起来斗争,让缺乏能量的开始生长能量,让无望者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希望。然而,我们的环保组织眼睛蒙得比政府官员还快,对环境现场躲得比专家学者还远,遇上来信来访公众拒绝起来比各地上访办还要坚决;而于庙堂沙龙上高谈阔论起来则比哲学家还要高明,躲在被窝里抒起情来比诗人骚客还要猛烈,在家庭聚会上表演起来比演技高手还要动人。 敢于应对现实环境苦难是环保组织磨得锐利的最基本磨刀石,如果说环保组织是一块铁,那么只有在这样的石头上不停地“磨损”自己,才可能从顽铁变成尖针。环保组织其实就该做成一根针,所需的铁不多,所需要的磨针功却很多,体量不大,但总能刺痛社会的神经,总能让为非作歹者身怀惧意和敬意;总能够灵巧地挥针引钱,绣出无数的美好图案。 (小题)第二病征:无能接应社会资源 环保组织的第二条病征,就是即使偶尔感知了某个案例,也缺乏应对的谋略和勇气,更没有与社会资源合作抗争的智慧,好像一个关在自家屋子里喃喃自语的人。上了战场还在那抒情,给扔进粪坑了还在那讨论香臭,苦难的高压已经接通却想要拼命绝缘,这是很多环保组织从业者的常规表现方式。 即使接应了也是采用“责任转移”的方式去工作,把困难顺手推给更加无力的人。中国环保组织有一个天生的本事,就是“找容易的下手”,把天生的环保主义者当成自己培养出来的本科生,把老弱病残幼当成“公众教育”的主流对象。而如果我们把环保组织当成一个学校的话,环保组织最应当招收的对象,应当是对环境不闻不问的人,应当是对环境施虐作恶的人,而不是已经想要对环境做些好事的人。先天的环保主义者应当是环保组织的同盟军,大家一起扛枪上战场,而不是大家坐在一起,热烈地翻炒小圈子的共识。环保组织既缺乏商人那种“影响陌生人”,尤其是“把货卖给最顽固的陌生人”的商家本能;也缺乏传教士那种度化、感化、转化“最邪恶者”的道德毅力。其实这是一种躲避战术,与我们的官员、学者、媒体对社会苦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闻而不感、感而不行动,行动而不攻坚,同出一辄。 社会其实有无数的能量等待环保组织的激发。但激发这个东西,是有必然条件的,最重要的前提条件是环保组织得表现出足够大的激发力和可信力。炸弹要爆炸,得先有人把炸弹粉末堆积在一起,最好是装在坚硬的金属体内,这样,一旦点燃导火索,才有比较集中的爆破当量。如果环保组织连当导火索的才能的没有,那么至少要当一下火柴吧?不愿意先把自己点燃的火柴,怎么可能引燃柴堆?而点燃柴堆的目的,不是为了放火烧山,也不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融化这世界的冰块。诅咒冰块冰冷、诅咒公众不理解不参与,是环保组织最不能发出的呻吟,而几乎所有的环保组织,无论有病无病,都在这样念经般地呻吟着。 有一些环保组织,可能因为社会机遇,从某些给钱大款那得数百万元资金,可以随便花用,然而这笔钱到手好长一段时间了,却不知道如何花出去;从其他机构申请到的好几个项目,帐号上的钱也迟迟动荡不得。有资助单位前来谈判,也是一味的拒绝了事。有合作单位想来协作,也是拿有色眼镜拼命地打量人家,总是怀疑人家动机不纯。它的“专家系统”十年前是这么几个人,十年之后还是这么几个人。而产生这一切现象的原因,是环保组织本身缺乏接应、消化社会资源的巨大库容量和消纳力。究其原因,是这样的环保组织虚伪性很强,其存在的状态根本不是为了改善中国环境而努力,员工每天上班下班,与行尸走肉没有什么不同。 (小题)第三病征:阉割员工能量 环保组织自闭症的第三大病征,就是压抑机构的能量。压抑其实是另外一种盘剥方式,这种方式比血汗工厂压榨员工其实更加杀人不见血。很多环保组织是缺乏激情的,员工年纪轻轻但看上去满脸倦容,员工年纪轻轻但看上去满怀畏惧,员工年纪轻轻但好像已经开始养老,员工年纪轻轻但已经血性全失,员工年纪轻轻就已经学会了推卸责任。 有一些环保组织,自诩手头有了几百万元的“存款余额”,于是就为如何把这些烦恼钱花出去而犯愁,甚至生起了投资创办企业的想法;其实你细一追究,这些钱是多年来通过压低员工工资的非法所得,如果这些机构的领袖足够开放,需要马上发布公告,给老员工补发多年的欠薪。公益组织或者说环保组织的员工是最应当得到高薪的,且不说他们做的事在当今中国是如何的重要,就从收入的来源可能性分析,他们比起官员、学者、企业员工、自由人士,获取收益的来源都窄得不能再窄,只有工资这条孱弱的小径,如果工资都给得不是足够高,那么员工必然遭受打击,其才能的发挥必然迅速衰减。日积月累,群体效应一旦产生,那么这个环保组织就很难有环保组织天然当具备的血气和雄性。 又有一些环保组织,领导人其实是借着环保到处旅游的“自私游客”,其成立机构的目的细细剥笋下去,会发现不过是服务其更好旅游的家庭服务器而已。这类环保组织把员工不是当成仆人,就是当成秘书;不是帮助接客,就是帮助送行、搬运、传话、收发。在这样的组织里,员工长期得不到独立主持环保项目的训练,员工累死累活只是为了“协助”领导人完成伟大光荣正确的环球旅游任务。员工在恍惚间,经常怀疑自己到底活在哪个频道,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环保价值。 环保组织最重要的能力是花钱能力,他是替社会把有心关注环保的能量、资金给增持和运营到公众环境利益最需要的地方。在这样调度变频化解的过程中,环保组织员工的能力是最为重要的中继站和生长点,如果环保组织不释放员工的能量,想要“进补”领导人的能量,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环保组织内部当是一团具备相当激发活性的发酵菌群,当它们一旦从机构派出,就要具有强大的增值、繁衍的才华。 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应当每天都能够感知到痛苦。痛苦是一个人向良善前行的第一生产力。当前环境最不容忽视的问题是环境灾难在每一个角落发生。环保组织在当前应是在积极痛苦之后,勇于救死扶伤,,是表里一致、手法娴熟的前线医疗队,是遇战即能打、遇堡垒就敢攻的青年战斗团体。它不是一个吟诗作画的退休干部活动中心,不是自我修行的闭关基地,更不是员工协助“理事”狂欢的仆人集中营。我们有些环保组织,应当改名为文人笔会合作所;我们有些环保组织,应当换抬头为富商服务部;我们有些环保组织,可能更应当确认为培训咨询公司;我们有些环保组织,不如改名叫环球私家旅游公司;我们有些环保组织,应当改性为食品加工厂;我们有些环保组织,不妨尝试放一下高利贷以把帐号上的钱适当地消耗完,免得让社会质疑其花钱能力;我们有些环保组织,不妨干脆明白地公示:其实我不想做也没有能力做中国的环境保护。 (2010.10.17) 7 Q5 d: H3 M% M(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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