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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杀了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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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4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三、男人这个坏东西
  一天深夜,某报"真情诉说"栏目编辑可可,接到一个自称李芸的女人打来的电话,她说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知道了她的过去后提出要跟她分手,她抽泣着说:"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爱一个男人,原来我从没有真正爱过,我对男人只有厌恶和憎恨,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
  可可约李芸第二天下午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可可说她第一眼见到李芸时心里暗暗吃了一惊,电话里,李芸的声音疲惫而无力,这让可可以为她一定是一个满脸苍桑、神情萎靡的女子。李芸很年轻,她背着双肩包走进来时,远远看去像一个清纯的大学生。她放下双肩包在可可对面坐下来,可可发现她很美,有点像混血儿,白皙的皮肤像大理石一样光滑,如果不是那双带着一圈黑晕的眼睛,可可很难相信面前这个女孩子就是昨天晚上跟她通电话的那个痛苦绝望的女人。
  要了一杯咖啡后,李芸点燃了一支烟,淡青色的烟雾从她的指间袅袅飘起,她猛地吸了一口后,跟可可讲起了她的故事。
  下面是可可整理的谈话录音。
  我出身在一座依山傍水的城市,父亲是一名公务员,母亲是一名小学教师,从我记事起,父亲和母亲就一直在争吵。有时两人争吵后,父亲会一连好几天不回家。
  小时候,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吵架,后来慢慢懂点事了,隐隐约约地觉得好像是为了什么女人,每次,母亲都伤心欲绝地寻死觅活,她吞过安眠药,割过手腕,每次都被抢救过来。
  在我9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一天晚上,我正在做作业,他俩在隔壁又吵起来了,不一会儿,传来了母亲歇斯底里的嚎啕声,还有父亲的怒吼声:"你想怎么样?想拿死来威胁我吗?"他话音刚落,我便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房间的墙也似乎抖动了一下。
  我跑过去一看,母亲头破血流,昏倒在地上,父亲一脸恐慌地将母亲从地上抱起来,然后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
  母亲住院的那段日子,我一直住在奶奶家。一天中午,由于下午有美术课,我在奶奶家吃完饭后便急匆匆回家拿放在家里的美术书和画笔。
  我身上有家里的钥匙,上楼后掏出钥匙先开了防盗门,准备开里面的门时,发现门没锁上,以为是父亲走时忘了。进了客厅我放下书包,正准备去房间拿书时,听到父母房间里好像有人在说话,平时,父亲中午是从不回家吃饭的,会是谁呢?我走过去轻轻推开门,我看到了令人不堪的一幕:一个陌生女人赤身裸体地躺在我父亲的怀里。他们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那女人一边发出尖叫,一边慌乱地拉上被子盖住了身子。父亲惊慌失措地坐起来,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他嘴唇嚅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我捂着脸一口气跑出了家。突然间,我明白了他们为什么经常吵架,明白了母亲为什么一次次地要自杀。我蹲在路边哭了,哭得很伤心,为可怜的母亲,也为不幸的自己。
  那天下午我没去上学,那是我第一次逃学。
  几天后,父亲来接母亲出院,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我在医院陪伴母亲。他进来后看见了我,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我没有叫他,只是默默地帮妈妈收拾东西。他小心地将妈妈扶下床,搀扶着她向病房外走去,也许母亲从未得到过这种细心的呵护和关爱,她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
  默默走在一旁的我,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我觉得父亲实在是太假、太虚伪了,他虚情假意的殷勤周到又一次骗了母亲。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我和父亲的关系变得很微妙,我很少喊"爸爸",更不像以前那样搂着他的脖子撒娇,我无法忘记我看见的那一幕,无法原谅父亲对母亲的背叛和欺骗。有几次,母亲出去了,只有我和他在家,他似乎想跟我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口又走开了。我不知道他想跟我说什么,解释那天发生的事吗?对于我亲眼目睹的事实他又能作何解释呢?
  从此,那件事像一枚永远拔不出的楔子一直插在我心上。它颠覆了我对父亲的尊敬和信赖,颠覆了我对家庭幸福的梦想。
  那件事发生后,家里平静了一些日子,可是没过多久父母又开始了无休无止的争吵。一天晚上,在大吵了一场后,父亲摔门而去,母亲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哭着说:"芸芸,妈妈活着都是为了你啊,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不想活了。"
  看着她被痛苦和伤心折磨得日益憔悴的脸,我的心隐隐作痛,我突然说了一句令我自己也吃惊的话:"妈,你跟他离婚吧。"
  母亲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惊愕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她抚摸着我的头说:"我不是没想过离婚,可是你还这么小,我不愿让你成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其实,母亲当时不愿离婚一是对父亲还心存希望,希望他有一天会回心转意;二是那时她工资很低,如果离了婚,她担心没有能力将我抚养成人。这些原因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母亲是为了我才含羞忍辱地维持着已经死亡的婚姻。
  在我13岁那年,那个一直在风雨中飘摇的家终于还是解体了。离婚是父亲提出来的,母亲这次没哭没闹,她的心已经死了。为争我的抚养费,离婚官司打上了法庭,最后,在法庭调解下,父亲答应每个月给我付200元生活费。
  与母亲离婚不久,父亲便与一个女人结了婚。如果不是每个月要去他那里拿生活费,我与他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联系。而每一次去拿生活费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痛苦和屈辱。可是为了生存、为了能继续上学,我不得不忍受这种内心的折磨。
  可就是这200元的生活费,他后来也不愿给我。在我上初三的那年,他与那个女人又离了婚,他说离婚时那个女人将他的存款都拿走了,他没钱给我,往后更没有。记得那天,没有拿到钱的我是一路哭着回家的,心里除了仇恨还是仇恨,我恨他的不负责任,恨他给了我一个破碎的家,恨他给了我一个不幸的童年和少年。
  高中毕业时,出于经济上的考虑,我报考了本市一所师范院校。虽然当时进校时大都只有十八九岁,可是已经有人开始谈恋爱了。我对那些人嗤之以鼻,在我眼里,那些男孩子全是骗子,那些女孩子全是蠢货。
  上学不久,就有一些男同学像讨厌的苍蝇一样围着我团团转,有的给我写肉麻的情诗,有的在我书里偷偷地夹一张约会的纸条,还有的提出在放学后护送我回家。
  给我写情诗的,是一个鼻子两边长满了青春痘的男孩,每次,他总是在下课后趁我离开教室时,将他的情诗塞进我的抽屉。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意当着他的面,让他的情诗一次次成了我随手擦桌子的废纸。
  终于有一天,他在校门口堵住了我,脸上的青春痘因愤怒而一个个鼓胀着,随时都要爆炸似的,他质问我说:"你为什么不看我写给你的诗?"我装出一脸无辜地说:"你说什么呀?你什么时候给我写过诗呀,我怎么没看见。"
  "你真的没看见?"他半信半疑地问。
  我很认真地摇摇头。
  他脸上立刻露出很欣喜的表情,然后挥挥手走了。我忍不住偷偷窃笑,这个讨厌的家伙一定又回去写什么狗屁情诗去了。
  第二天上午,上完第一节课后我故意出去了一下,等我折回教室,果然发现抽屉里有一个用纸折叠成的三角形,我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紧张不安地看着我,我慢慢吞吞地拆开那个三角形,然后故作惊讶地在教室里大喊大叫:"这是谁写的情诗呀,真肉麻!"
  同学纷纷围上来,有人从我手上抢过情诗在教室里大声朗诵起来:
  你的眼睛是天上的星星,
  一眨一眨在我心里闪烁。
  你的唇是熟透的樱桃,
  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哄笑声,我幸灾乐祸地偷偷看了他一眼,那张点缀着青春痘的脸早已因羞怒扭曲得变了形。从那以后,他遇见我总是一副愤慨的样子。
  这样的恶作剧还有一次。我捉弄的是那个往我书里夹约会纸条的男孩。
  自从捉弄了"粉刺"(就是那个长青春痘的男孩,我一直管他叫"粉刺"),我发觉围着我转的"苍蝇"少了,也许是"粉刺"在背后说了我坏话,也许有的"苍蝇"怕遭到"粉刺"同样的下场,急流勇退了。
  一天下午,我打开课本,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天晚上你有空吗?如果有空,晚上7点半钟我在湖边等你。"
  一看那笔迹我就知道是谁写的。他就坐在我后面,是一只最讨厌的"苍蝇",经常故意装作无意地碰一下我的胳膊或在桌子底下碰碰我的脚,我早就对他烦透了。我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然后写上一行字:"晚上见,不见不散。"下课后,我将纸条偷偷夹进他的书里。
  他一定看见了那张纸条,放学时,他激动地冲我作了一个会心的笑。
  吃过晚饭,我躺在沙发上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看电视,心里想像着他在湖边等待我的情景,不由得偷着乐。说来也巧,正在我偷着乐的时候,外面刮起了狂风,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雨点敲击窗户的声音。想像着他在雨中像落汤鸡一样的狼狈样子,我又幸灾乐祸地乐了。
  第二天,他没来上学,有同学代他向老师请假,说他感冒了,在家休息。
  第三天,他蜡黄着脸来了,看我的眼神带着愠怒。第一节课刚下,他就从桌子底下踢我的脚说:"前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去?"
  "真对不起,我妈病了,实在走不开。"我将早已编好的谎话拿出来搪塞他。
  "真的?没骗我?"他问。
  "我干吗要骗你呀"
  "那好,今天晚上怎么样?"
  本以为教训他一下就算了,没想到他还真黏上了,如果说不去,他一定会怀疑我上次骗了他,何妨不再骗他一次,谁叫他像苍蝇一样黏着我!
  我说:"好,不见不散。"
  那天晚上,我当然还是没去。
  第二天,他见了我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我却不怒不恼地冲着他很淑女地微笑。从那以后,讨厌的"苍蝇"们再也不往我跟前飞了。
  一次次地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心里充满了报复男人的快感。
  毕业后,我不想当老师,应聘去一家生产保健品的企业做市场营销。在那里我认识了S
  S是市场部经理,从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他对我没安好心。是他的眼神给了我这样的预感。
  那天,前去应聘的人很多,主考官就是S。我走进他办公室时,他正在低头看我的简历,直到看完了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就在那一刹那间,我看到有一种怪怪的眼神在他眼镜片后一闪而过,他只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便在我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钩。
  不久后的一天,当他告诉我,他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欢上了我时,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是什么,恨不得啐他一脸口水。也许我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勾引女孩子的吧,也许他当年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将女人骗上床的吧。我清楚地记得,那个跟我父亲上床的女人很年轻,也许跟我现在的年龄相仿,听说她是父亲那个部门的一个资料员。
  我知道S有妻子,还有一个5岁多的女儿,看着他那张臃肿的、堆满了欲望的脸,我心里涌动着报复的冲动。
  S很快就对我神魂颠倒,频频跟我约会,有时我会践约,有时我会找出种种理由故意失约,让他抓耳挠腮地坐立不安。
一天中午,S从办公室给我来电话,他的办公室与我们市场营销人员的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他低沉着声音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一进他的办公室,他就反锁上门,我心里很紧张很害怕,便故意大声地说:"经理,你找我有事吗?"那声音大得足以让隔壁所有的人都能听见。他只得装出公事公办,也大声地说:"你将这份材料拿去复印一下。"然后走过来跟我悄悄耳语说:"今晚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让你玩得高兴。"
  我故意装出很高兴的样子说:"去哪儿?"
  "XX饭店。"
  "我们在哪见面?"
  "我在308房间等你。"
  下午,我偷偷出去在公用电话亭给S的老婆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号码是我从S的手机里窃取的。我说:"你老公在外面有了情人,今天晚上他与一个女人在XX饭店308号房间幽会。"
  "你是谁?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老婆今天晚上一定会去饭店捉奸,因为S告诉我他老婆是个醋坛子。
  那天晚上,我故意晚到了半个小时。当我走到308房间门口时,看见走廊拐角处闪过一个女人的身影。我心里踏实下来。一进房间,S就迫不及待地要抱我,我借口去一下洗手间转身躲了进去,在里面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估计S的老婆该来了我才出来。就在S准备对我有进一步的行动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叫骂声和疯狂的撞门声,S吓得面如死灰,他松开了紧紧抱着我的手,惊恐地看着那扇在猛烈的撞击下发出吱吱响声的门。门终于被撞开了,当那女人和S扭打在一起的时候,我悄悄溜走了。
  第二天,我托人给公司送去了辞职信,并换了手机。
  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S
  D是悄悄走进我心里的,当我发现了这一点时,我已失去了抗拒的能力。
  我和他是在一次朋友聚会时认识的,他不像有些男人那样爱夸夸其谈,也不像一些男人那样围着女人献殷勤,他从不打断别人的谈话,对女人更是彬彬有礼。他不事张扬的个性和绅士风度深深打动了我。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会真爱上一个男人。
  从小到大,我对男人从未有过好感,因为父亲骗了母亲,我便认为天下的男人都是骗子。因为父亲不对我负起做父亲的责任,我便认为天下的男人都是不负责任的。因为父亲的朝三暮四,我对男人充满了憎恶和蔑视,而那些像苍蝇一样围着我转的男同学,还有那个看见漂亮女人就千方百计想弄上床的S,则更加深了我的这种心理。这种心理让我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一次次地将他们作为报复的对象。
  第一次见到D,我对他并没有特殊的好感,如果他一开始就对我大献殷勤,他也许会成为我的又一个报复对象。可是他没有,他对我的关心是真诚的,具体的,像绵绵不断的细雨慢慢地滋润着我的心。就这样我被他打倒了,被他俘虏了。
  我发现,原来我是渴望爱的,只是我不敢承认罢了,不敢承认是因为我心里有一枚难以拔出的楔子。我发现,当我将男人作为复仇的对象玩弄他们时,获得的只是一时的快感,我不快乐,也不幸福,在报复男人的过程中,我已不知不觉地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这些伤痕是掩饰不住的,它迟早会暴露出来。
  我做梦也没想到,D竟是S的表弟。这世界是如此的大,又如此的小,一个我曾经报复过的男人和一个我深爱的男人,竟在一条大街上不期而遇,而当时,我正在D的身边。
  那天,我和D逛了商场后进了一家麦当劳。当我挽着D的手臂从麦当劳出来时,迎面碰上了S和他的老婆。我惊呆了,他们也呆呆地站住了,我拉着D的手想回避,没想到D更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边走边笑眯眯地喊着"大哥、大嫂"迎了上去。天哪,那一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只感觉到S的老婆抓住了我的衣服,她一边用力扯着我的衣服一边骂着:你这个"狐狸精""骚货",勾引了我男人,现在又来勾引我弟弟……
  S拉开了他老婆,那女人骂骂咧咧地走了。D脸色苍白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伤心和愤怒。我浑身发抖,眼泪哗哗往下流,我说:"你能听我解释吗……"他坚决地摇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关了机,拔了电话插头,他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可是如果我真的走到他面前,我又能怎么解释呢?说我对S没有爱,只有报复。他会信吗?一个对男人充满了报复心理的女人,他还会爱吗?
  说到这里,泪水已打湿了李芸的脸。
  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摆脱家庭对自己的影响,这似乎是一种宿命。不同的影响会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个性,不同的命运。从这一点来说,李芸的命运,在她9岁那年似乎就已露出端倪。
  父母是孩子的偶像,当这个偶像打碎了后,孩子心灵负载的痛苦是很难忘记的,即使他们长大成人,那些经常缠绕的噩梦,某种似曾相识的场景,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隐约的提醒。这种时时刻刻、无处不在的提醒,是痛彻心肺的折磨,也是无法摆脱的宿命。
  正如一位心理学家说的那样:一个人的整体心理状态都是过去经历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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