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尼女英雄

小小琴

2011年08月19日 10:04 外滩画报


BBC记者哈德森遭暴徒群殴，所幸被“哈克尼女英雄”宝琳·皮尔斯搭救。

8月初的伦敦，太阳要到夏令时晚上9点后才完全落下，雨水也比秋冬少，这是一年中最难得的好日子。然而，随着玻璃的破碎声和人们的惊呼声，一场烈火大劫难即将打破人们的好心情。　

　　一场“战争”在伦敦市区爆发

　　“你们打算闹到什么时候？！”伦敦东北部哈克尼中区一条大街上，气愤的市民向一名蒙面骚乱者吼道。

　　“直到战争爆发！”那人平静地回答。

　　焦黑的汽车和建筑、满地碎玻璃、被砸毁的电话亭、一片狼藉的街道??如此街景，和打仗也差不太多。

　　这是伦敦大骚乱爆发后的第三个夜晚。暴乱从伦敦北部的托特纳姆区扩散到伯明翰、利物浦、诺丁汉、曼彻斯特等城市。距托特纳姆仅约4公里的哈克尼，是骚乱重灾区之一。

　　当天下午3点，哈克尼的汇丰和巴克莱银行就按警方要求早早关门，许多店铺也已关闭或提前打烊，包括中国人特别爱逛的Burberry专卖店。

　　“昨天一整天，都没看到提着这种袋子的人。”BBC记者亚历克斯?哈德森在电话里告诉《外滩画报》。

　　当晚11时左右，家住克莱普顿(距哈克尼步行10分钟)的他，在哈克尼街上看见一名骚乱者点燃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面包车，躲开后车身随即发生爆炸。

　　不顾熊熊燃烧的面包车，他和同伙又盯上另一个目标：一家典当铺。就在他们将店铺洗劫一空、准备逃跑时，迎面撞上冲进来的警察；“但他们没有丝毫惊慌，而是朝警察扔砖块、酒瓶和金属管，脸上还带着讥笑的表情。”

　　骚乱者对破坏对象似乎不加选择——手机店、商场、超市等无一幸免；“看到这一幕，你根本不会想到，三天前这里还是繁华的市中心。”哈德森说。骚乱者大多用帽子或头巾蒙住半边脸，手拿砖块，成群行动。

　　骚乱的扩散速度令人始料未及。26岁的中国人谢意是伯明翰格兰富公司的营销专员。他告诉记者，托特纳姆出事两天后，即波及到自己周围。

　　他在伯明翰市中心走了一圈，就看到麦当劳、移动运营商Orange和T-mobile、Pandora珠宝、阿迪达斯、手机零售商Carphone Warehouse、数码相机店Jessops、Maplin电器等近十家店铺被砸；“路易威登已经把店里清空了，仅有一些橱窗玻璃有划痕”。

　　然而，在该市3名二三十岁的印巴裔被车撞死、肇事司机逃逸之后，谢意也不免担心起自己的处境。

　　“伯明翰现在的情况有点众说纷纭。”他坦言，尽管住所周围未发生严重暴乱，但心理上难免有压力；“本地华人都互相提醒注意安全，尽量少出门。中国大使馆也通过伯明翰学联，对留学生发出安全警告。”

　　今年6月刚抵达英国，开始读硕士预科的中国留学生王然：“国内的家人非常担心我的安全，妈妈昨天都没睡好，一大早就发来邮件询问，叮嘱我没事不要外出。虽然我住的地区似乎情况要好一些，但看了电视报道，还是心有余悸。”

　　“哈克尼女英雄”勇救BBC记者

　　骚乱白热化之时，一段46秒的手机视频迅速成为网络热门。《每日电讯报》记者马修?摩尔将自已拍摄的这段视频上传到YouTube，数小时内就被点击上百万次，Twitter上也疯转近10万次，转发者包括电视名人皮尔斯?摩根、前副首相约翰?普雷斯科特。

　　这段名为《面对哈克尼骚乱者，一个无畏的西印女人的非凡宣言》的视频显示，一个黑人中年女子拄着拐杖，在微弱的灯光下，站在满目疮痍的街道前怒吼：

　　“别人辛辛苦苦维持的生计，你却一把火烧了。为什么？仅仅为了说明你是暴徒？！要游行，就为一个正当理由游行！而不是上街打砸抢烧！这不是儿戏，不是玩乐！你们让我恶心，让我羞于当一个哈克尼人！”

　　这个理性的呐喊说出了惊骇于暴乱的伦敦市民心声。网友纷纷留言：“多么勇敢的女人。这简直是马丁?路德?金之后最好的黑人发言”；“那些无知暴徒真该听听她的理性呐喊”。

　　事实上，这位女子不光仗义执言，还从骚乱者的拳脚下救出一名白人男青年——前文提及、记者通过推特采访的BBC记者哈德森。

　　那天夜晚，哈德森拿着iPhone，打算拍一些新闻素材。三个男子突然朝他走来：“你他妈在干什么？把相机放下！”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马上把你拍到的删掉，不然我们就宰了你！”话音未落，又有7名半蒙面男子围了上来。这时哈德森发现，几乎整条街的骚乱者都在向自己聚拢。

　　“放下手机，逃！”突然，他听到不远处一个少数族裔女子的声音。没等他反应过来，几个暴徒已经一把抓住他拳打脚踢。

　　手机从哈德森手中滑落，暴徒们弯腰去捡。这时那个女子冲上来，抓着哈德森的臂膀就跑：“你以为自己在干什么？他们会杀了你的！这里没有法律。快跑！”

　　要逃脱30多个歹徒不是件容易的事。绝望中的哈德森逃进一栋居民楼，爬上楼梯，冲进一间开着门的公寓，并从后门逃了出去。

　　“天哪，他们现在要来搜查这栋大楼了！”站在楼前的居民目睹了整个过程，对那位女子抱怨。“我没有别的选择。他们会杀了他！”她吼道。

　　哈德森沿着楼内消防通道往下跑，出了门到另一个街区，见没有骚乱者追来，这才得以脱身。而那位帮助她的黑人女子已不见踪影。

　　回到家，惊魂未定的哈德森上推特报平安，就疲惫地倒下睡去。他告诉记者，除了脸上有些挨打的挫伤，别无大碍。

　　第二天他幸运地发现，被抢走的手机落到警方手里，终于物归原主。那时他依然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直到那位女子的“演说”视频轰动网络。

　　接受媒体采访时，她回想起当天救人的经过。“我路过那里，看到他无助的眼神。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张脸。骚乱者同时朝我们两个追来，我们走投无路，越过了一辆燃烧着的车。我的腿被烧伤了。”

　　这位“哈克尼女英雄”很快登上《每日邮报》、《每日电讯报》、《独立报》、《镜报》、《太阳报》等的头版，真实身份也慢慢揭晓——45岁的爵士骚灵歌手宝琳.皮尔斯。已经有4个孙儿的她，也是乳腺癌幸存者和哈克尼的社工。现在，维基百科甚至已经收录“哈克尼女英雄”(Heroine of Hackney)词条。

　　她告诉英国记者，和哈德森一起逃生时，自己曾质问同为黑人的骚乱者，“为什么非要搞成种族问题？”一个骚乱者回答：“这本来就是有色人种和白人之间的事。”“这真让人绝望。”皮尔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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