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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良玉 苏州市桃花坞工疗站站长 ——《社工报》人物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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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6 20: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物专访   桃花坞工疗站站长  王良玉

       作为站长,她经历了时代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靠着不变的信念与坚强的毅力,十年如一日,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她有幸福的家庭,却毅然将自己的全部精力与心血投入了这个光辉的职业;她的勤奋,艰辛成为她创造事业的基石;她用尊重、用爱心、用她温和的态度,热情的笑容,赢得了残疾人的信任;她以她并不强壮的双臂为残疾人擎起一片蓝天!在她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本土社工人的价值信仰,可以看到他们尊重与博爱的助人理念与技巧,更可以看到他们人性的光辉,他们——不愧为中国最坚强的脊梁!

         对此,我们社工报对她进行了专访,通过了解了她的生活背景以及对工作的感悟来解读在现代中国环境下的社会工作本土化探索。

   记者: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事这个工作的?
   站长:从1996年吧,我从39岁做到了49岁,整整十年了。


   记者:您当是怎么选择了这个工作?
   站长:这个工作也不是我自己选择的。那时我是在企业里面做人员管理的,我们是从事贸易工作的,都是以获得经济利益为目的。当时呢,人员调整,组织上就把我调到了这里从事了这种公益性的事业。


   记者:当时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站长:觉得很迷茫,很凄凉。因为我原来的工作也满好的。到这里后,看到那些的精神病康复者,他们那个样子,我的心理有点不平衡。你想啊,从一个很健康而且能力也很强的群体中一下子走到这样一个群体,真的很难适应。而且我刚来的时候,他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看我这个新的站长能不能够给他们带来福音。


   记者:那您当时有想过要退出这个行业么?
   站长:这个倒没有。因为是组织上安排的,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刚来的那些天,我有点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与生活,对这里的一切都感觉到陌生,眼前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记者:是什么给了您这么大的动力让您坚持着走过来的?
   
站长:我的家庭给了足够的勇气和支持。我爱人他也是个大学生,苏大的,他对我的工作非常的支持。当我工作之后,家里的一切事情都由他来操办的。连儿子学习的事情我都关心的很少。


   记者:您儿子对此又是怎么看的呢?
   站长:我儿子也是蛮懂事,蛮支持我的工作的。他有1.78左右把,人站在那,也是满帅气的一个小伙子,却非常的有爱心,懂得尊老爱幼,帮助他人。在他小时侯,我就经常教育他,让他懂得有爱心,懂得去帮助别人。有时候出去买东西啊,他就会先给爷爷奶奶买啊,在给爸爸妈妈买,最后才给自己买。在公交车上嘛,也懂得尊敬老人。现在大街上一些青年人,看见老人大老远的就会叫喊着什么老头老太太啊。我儿子不这么喊。我在家里对他的爷爷奶奶都是很尊敬的。因为人生老病死只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谁都有老的一天。我不希望自己给儿子做一个不好的榜样。等到我老的时候,他也可以像我一样的尊敬我,他结婚娶妻,带回家来可以很尊敬老人就可以了。所以,我要给他做出榜样来。


   记者:看的出来,你对儿子的教育还是蛮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的。
   站长:恩,其实对儿子我还是蛮愧疚的。我至今还记得儿子小学写过一篇作文。题目就是《爸爸的“小轿车”》。小轿车上加着引号,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小轿车是一辆自行车,是他爸爸的自行车。他把它比作小轿车。第一段就写道,阳光灿烂,微风轻轻拂过脸庞,我坐着爸爸的“小轿车”,开往上学的路上。当时我看了就很高兴的,因为从这个事情上就看得出他是个乐观的人。我工作完回到家里比较累嘛,就不怎么说话了,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在这里工作一天把话全都说完了,到家就没有什么话说了。儿子就问我,他说,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我说,妈妈工作累了,你给妈妈说说你的事情吧,妈妈听你们说就好了。然后儿子就开始逗我高兴,把我一天的疲惫给驱除。可以这么说吧,如果没有这么支持关心的我的家庭,我想我的工作不是这么顺利的。


   记者:这里的残疾人,他们在这里呆着,家里需要交纳费用么?
   站长:以前的时候是由企业单位把这些残疾人送到这里来的,每月交纳一百元钱,由企业承担。后来他们都没有了工作,也没有企业和单位的资金,街道和社区的便给予了的资金上的支持。所以,现在他们在这里是不收费的。


   记者:现在他们的状况是什么样的呢?
   
站长:其实他们已经是康复的人了。现在的他们和平常的人没有是什么区别。但是他们也还是靠药物来维持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复发。来到这里最重要的就是可以监督他们按时吃药,也给他们提供这样的康复环境。你不要看他们都是有过病史,他们也很狡猾,有的时候也是很不听话的。就拿吃药来说。有的人以为自己好了,就不吃药了,或者把药量减少,今天应该吃六粒,那他自作聪明,就减到五粒,再减到四粒,刚开始也许看不出来的。等一星期之后就有反应了。他看人的目光就有点不同了。常人看别人目光都是很温和的,除非生气的时候。那他发病前期,目光就变的很凶或者很迷离,也会有其他的反常行为,比如他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突然话比较多了,那就要密切注视他了。我们就会通知医生还有他的家人来,询问他最近的情况,吃药的次数与分量等。


   记者:也就是说,虽然他们看起来已经康复了,但实际上,他们很有可能还会复发的?他们复发起来又是怎么样的情形呢?
   站长:对的。前些时候,无锡就有这样一个报道,一个精神病康复者复发,把他的爸爸给杀害了。当时,他已经处于意志不清的状态。平时谁管的他最多,他发病的就冷不丁地给他搞点破坏。这个是无法预计的。你想啊,法律上对精神病人犯法不予追究刑事责任。他的意识不受自己支配,在他眼睛里的人就不是人,是妖精是怪物;看见脑袋就像看见的西瓜一样,拿把刀就砍过去。或者拿根棒子在你后脑芍敲一下。有的病人有夜游的状况,晚上起来杀个人再回去睡觉,就跟没事的人一样。等他醒来问他,他什么都不记得。所以说,你防不胜防。国家建立这样的机构还是起到很大好处的。至少可以让这些人接受治疗,接受监控。


   记者:那在这里,是怎么样保证康复者不会出现复发的情况?
   站长:他们在这里实际上就相当于上班一样。我们这里上午九点上班,下午四点下班,周六周日休息。在作息上保证他们。再就是在行为上约束他们。像夏天,天气比较热,人们就穿一些很暴露的衣服,像吊带衫啊,背心啊,短裤,裙子啊。在我们这里是不准穿的。有的男子至今都还没有结婚,怕这样会对他们造成一种刺激。另外在这里他们吃药都是由我们医生看护着的,下午下班之前吃过药,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记者:家人来这里接还是他们自己回家?
   站长:自己回家。他们也都是有自尊心的,也很爱面子的。你要让家人天天来接他们,会给他们心理上造成一种影响。所以他们都是自己回家的。


   记者:他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站长:聊天,喝茶,看电视,还有做插花等手工艺品。这些手工艺品也会卖掉,给他们增加点收益。这样他们会觉得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还能补贴家用。


   记者:他们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正常的生活?能够养家糊口?
   
站长:他们虽然有过这样的病史,可是他们也和健康人一样,有追求,有自尊,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独特的能力。像你们刚才吃饭的时候看到的那个阿姨。我把饺子做出来,给她一份吃,她都不舍得吃,说是要带回家,给家人吃。能这样想的人,即使是我们社会上的那些正常人也未必做的到。我很高兴,就表扬她。但我却不能再给她一份,因为要顾及她的面子。每人只有一份,给了她两份,她就会觉得是施舍的,反而伤害了她,所以我没有再给她而是问他们还有要吃的没有,就是这个道理。当然也有一个女子,我给了她一份,她到院子里便倒进了垃圾桶,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说是祭祀神灵的。我当时就很火,辛辛苦苦做出来给他们,却祭祀神灵,自己不吃,又浪费粮食,也让我们寒心,这不是胡闹么?对这样的情况,我们也要予以批评。


   记者:我看到房间里满了这样的插花,这些都是他们做的吗?
   站长:恩,对的。我们教会他们这样一门手艺也是让他们能够感觉自己存在的价值。当然这里有的人还是蛮有本事的啊。像刚才给你们倒茶水的那个男子,他的儿子就是当兵回来的,现在考了个驾驶执照,准备去开巴士车,这也跟他先前的培养教育是分不开的;我们的作家同志岑庭孝就更不用说了,他出了许多的书,写了许多的文字,也得到媒体的大力关注;还有一个残疾人,他是脑瘫患者,身子都萎缩的很小了,但是他的素描很好啊,画的很逼真。还有一个会出那个灯谜,有个灯会就用他的灯谜,主办方还给了他奖金。等等,等等。这些都是我们残疾人自强不息的例子。只有走进他们的生活,我才真正的了解到他们。可以这么说,他们都有自己最独特的东西在,只要你用心去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是一部故事。


   记者:您在平时的工作中,有没有受到过别人的冷眼呢?
   
站长:恩。有一次我们举办一个活动,在公园里,我就提前过去挂横幅啊,布置会场什么的。当我挂横幅的时候,旁边的座椅上就坐着两个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像是有钱的老板。那他们两个人当时看到横幅上写的帮助残疾人之类的话语,就是两个不同的态度。其中一个就说:“哎哟,你们做这个也满辛苦的啊。”另一个就是那种很不屑的样子,他说:“帮助残疾人,连正常人都帮助不了,还管他们做什么?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管他们呢!”我当时听了,就很郁闷的,也很恼火,不做好事也就罢了,还冷言讽刺。可是我又转念一想,我何必要和这种人怄气呢?就算气死他们也爱是那个样子,我和他们怄气不就和他们的素质一样了么?所以我就想通了,犯不着和这样的人生气。以后的工作中也不时的会遇到这样的人,我也不去管他们,至少我是问心无愧的,我真正的为这个社会贡献了,总是会得到人们的承认的!


   记者:看的出来,你已经慢慢地喜欢上这个工作了,是吗?
   
站长:可以这么说吧。在我真正融入的工作的时候,每当我尽力为他们做好一件事情,看到他们能够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我就觉得很欣慰。每次去开会,我都会全力为他们的利益提出一些提议,不管上级能否采纳,执行,我都觉得很满足很高兴,因为我是一直在为他们服务着,努力着,贡献着。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记者:那又是什么事情促使您喜欢上这样的一个工作的呢?
   站长:这个群体的现状吧。当我第一次走进他们的家庭的时候,我惊讶了:啊?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因为这些人家境普遍都是很困难的。看着他们艰难的生活,还要承受着来自社会的不公与歧视,我就在想:“他们确实需要帮助,我要给他们提供这样一个获得帮助的渠道。”此后,我就不断的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也看到了那么多的残疾人因为得到帮助而成功的例子。我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记者:工作这么多年来,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站长:两个心得吧。一是每个人都是有尊严的,都是要面子的,我们应该像对待常人一样维护尊重他们尊严,他们并不比我们差,他们也有机灵的一面,他们都很棒的!另外就是珍爱生命,珍惜健康,注意安全。这也是我从事工作最想告诫大家的。健康是第一位的,只有健康才能做其他的事情,一旦残疾,内心的感触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当真正残疾了,才能够体会到残疾人的内心是多么的矛盾与迷茫。你们现在还正年轻,但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健康啊!


   记者:我们社会工作者协会与你们合作也有好多次了,第一次合作的时候,您有怎样的想法呢?
站长:我很高兴啊。你们能够来做好事,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能够与大学生合作也是我们的荣幸。你们的思维比我开放,年轻而且有朝气,给我们开展工作注入了新的活力,不像我们这些人拉。和你们在一起,我们都觉得年轻了。


   记者:您觉得我们的活动还有那些不足之处,或者需要改进的呢?
   站长:你们这些活动都做的蛮好的。能够来就已经是非常好的了。你们来一次也不容易,还要上课,下了课还要赶公交车,还要走很远的路,精神是非常值得赞扬的。还有你们的手语,你们的表演都很好,让我们这边的人也丰富了生活,也带给他们欢乐。他们能够得到大学生的尊重,得到大学生的礼物,他们是很自豪的,心理至少也会平衡些,觉得社会对他们还是公平的,还是有人在关注着他们的。以后我们还是会希望与你们合作下去吧,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建议可以告诉我们,我们有想法也会告诉你们,多沟通,多交流,多宣传,也是相互的学习吧。


   记者:下一步合作,您有什么打算?
   站长:今年我有两个设想:一呢,是在5月20日,全国助残日来临之际能够和你们搞一个大的活动。让多的人来关注残疾人。二呢,也是多年来的想法了。我们有的残疾人至今都还没有到过观前街与石路商业街,有的残疾人甚至连小学的大门都没有踏进过,大学更是遥不可及。他们都向往大学的生活,很羡慕你们大学生,我想就是可以带他们去你们的大学参观一下。也是圆他们一个梦想吧。


   记者:谢谢您能在百忙中接受我们的采访!今天就到这吧。再次感谢您!
   站长:我们要谢谢你们能够经常来这边啊。下次再见!

采访  郭丽芳   整理  李越

2007年3月22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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