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老年人社会支持网：何种人提供何种支持

爱弥儿 · 发表于 2012-4-6 01:49

贺寨平 2005年11月29日 13:06 中国社会学2005年会论文

随着中国社会现代化的向前迈进，整个社会的生活水平和医疗水平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老年人的寿命也日益延长，老年人在全民中所占比例日益提高。到1999年，中国60岁及以上的人口已达1.26亿，占中国人口总数的10%.中国人口已经是老年型人口，中国社会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如何老年人老有所养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都是我国政府面临的一个巨大难题。因而老年问题已经成为一个学术界和理论界共同关注的热点问题。

　　本文要研究的是老年社会支持网的一个重要的方面——网络成员的社会角色与其提供的支持的关系，换句话说，也就是探讨具有各种社会角色的个人分别提供哪些支持。本文对于这一问题的研究不是通过简单的频数表或百分比表，而是通过以下两种方式：其一，通过相似系数来测量两分的亲属、朋友、邻居和工作关系与各种支持类型的关系；其二，运用对应分析（correspondence analysis ）的方法进一步来细致确定在亲属中每一种社会角色提供哪一种支持。

　　研究方法

　　抽样

　　本研究所使用的资料来自山西师范大学组织的“老年社会支持网调查”，研究总体为山西省60岁及以上的居住在农村的老年人，采取多级抽样的具体方法，共得到有效问卷638份。

　　调查问卷及内容

　　调查问卷的开头是调查对象本人的基本情况，包括以下一些内容：性别、年龄、教育程度、婚姻状况、政治面目、职业、收入等。社会支持网的测量主要依据范德普尔的问卷（Vander Poel，1993）。范德普尔的问卷分类合理、内容全面，是国际上用得比较多的一封问卷，在设计时又根据中国的实际情况进行了适当的调整，调整后的量表包括以下一些内容：

　　情感支持

　　（1）当您在生活中遇到一件对您来说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您作出决定，您找谁商量？

　　（2）当您与配偶或子女发生严重矛盾，而又无法与其讨论解决，您会找说谈这些问题？

　　（3）当您心情不好，想找人谈谈，您会找谁来谈呢？

　　实际支持

　　（4）当您家中有些活需要别人帮忙，如搬家具、大袋粮食和重物、或帮助扶扶梯子等，您会请谁来帮助您？

　　（5）当您得了病需卧床休息时，谁来照顾您或帮您做家务？

　　（6）当您需要借一大笔钱，您向谁借？

　　（7）当您年老体弱，不能劳动或工作，赚不到钱时，谁养活[1]您？

　　（8）当您需要借白糖或食盐之类的日常用品或者需要借个农具，您会找谁借？

　　（9）当您在看信或写信时遇到了问题，您会找谁来帮助您？

　　社会交往

　　（10）您和谁一起外出，如赶集（会）、逛商店、看戏、看电影、下饭馆、散步等？

　　（11）您和谁至少每个月交往一次，如互相串串门、一起聊聊天、喝茶、饮酒、打牌、下棋或打麻将等等？

　　要求被调查者就每一个问题列举有关的网络成员，并就其中的前五名提供年龄、性别、文化程度、婚姻状况、政治面貌、职业、收入、单位所有制形式、家庭住址离调查对象的距离、与被调查人的关系、与被调查人关系的密切程度等情况[2].

　　变量的测量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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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会角色和支持类型的测量比较简单。对于每一个调查对象，当他提到一个支持者时，都要求其对这个网络成员的社会角色进行确定，这些社会角色的类型分为：⑴配偶⑵子女⑶父母⑷兄弟姐妹⑸其他亲属⑹同事⑺上级⑻下级⑼同学⑽朋友⑾邻居⑿其他非亲属关系[3].

　　社会支持类型如前所说分为：⑴作重要决定时提供的情感支持⑵家庭矛盾时提供的情感支持⑶心情抑郁时提供的情感支持⑷在力所不及的家务上提供的实际支持⑸在有病时的照顾⑹借钱⑺赡养的支持⑻借给农具或其他日用物品⑼帮助看信的支持⑽外出陪伴⑾经常访问的支持。

　　在下节中，亲属关系中，亲属为1，非亲属为0；朋友关系中，朋友为1，非朋友为0；邻居关系中，邻居为1，非邻居为0；工作关系的测量是，是同事、上级、下级的为1，不是的为0.而对于支持的种类，提供某种支持为1，不提供某种支持为0.

　　社会角色与社会支持类型的相关

　　在整个网络成员中，亲属占绝对优势，比例为67.8%，非亲属占到32.2%.在亲属中，子女占的比例最大，占到56%，而在非亲属中，邻居占的比例最大，占到60%，朋友占非亲属的19.8%，同事的比例为2.7%.（见表1）

　　表2展示的就是亲属、朋友、邻居和工作关系与社会支持类型的相关关系。所有四种关系和社会支持类型的关系较弱，但都在某些方面具有显著性，而且许多方面都是符合我们的预期的。表2中也揭示了亲属与非亲属关系在提供的支持类型上的差别。亲属所提供的支持类型要大大多于非亲属。当老年人做重要决定时，要与亲属商量。亲属也在老年人得病时进行照顾，同时也做搬重物一类的家务。亲属（主要是儿女）也赡养老人；当需要时，亲属也借钱给老年人；当老年人看信遇到问题时也经常求助于亲属。如老年人出外赶集、逛商店、看戏、看电影等，他们一般都和非亲属在一起；老年人也喜欢到非亲属家串门、聊天或从事其他娱乐活动；非亲属（主要是邻居）也给老年人借糖、农具或其他用品；在家庭发生矛盾时，非亲属也是主要的安慰者。总之，亲属是情感支持和实际支持的主要来源，但在日常交往、陪伴中作用较弱。

　　与亲属相反，朋友关系与关系类型相关性最高的是与外出和访问有关的社交活动。朋友也不是只局限于社交活动，当发生家庭矛盾或心情抑郁时，山西农村的老年人也求助于朋友。但是朋友角色与实际支持及其他情感支持之间则是负向关系，这些领域属于亲属处理的领域。因此，朋友角色除了起陪伴老年人的作用外，还在情感方面起重要作用，但在实际支持上则不起作用，总之朋友和亲属在山西农村老年人的生活中起着重要且互补的作用。这点与史怀彻等人在美国南加利福尼亚的调查结果很相似。

　　从表2还可看出，邻居的作用比较特别，其作用主要是借糖、盐及其他日常用品，同时也是老年人外出和访问的对象，但与其他的实际支持和情感支持没有关系，这些领域是属于亲属和朋友的。

　　同事、上级、下级等工作关系与支持类型的关系很弱，且只与少部分支持类型的关系具有显著性。工作关系是老年人串门、聊天和进行其他娱乐的对象。当老年人与家人发生矛盾时，他们也愿意求助于工作关系。工作关系作用微弱，可能与改革开放以来，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属于农村多数的农业劳动者与家庭的关系胜过业缘关系，势必导致业缘关系作用减小。

　　亲属角色和支持类型的模型

　　即使在发达国家，亲属的作用也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弱，史怀彻发现，在南加利福尼亚，亲属占所有关系的48.3%，而在墨西哥籍的移民中则高达73.3%（Thomas Schweizer，1998）。而山西老年人社会支持网调查则发现，亲属在所有网络成员中占到67.8%.既然亲属关系如此重要，就有必要了解每一种亲属类型究竟起到何种支持作用。下面就将对丈夫、妻子、儿子、女儿、兄弟、姐妹、其他亲属与以上提到的11种社会支持的关系作一分析。

　　对应分析（Greenacre ，1993）是一种多元相依变量统计分析技术，它可用来分析同一变量的各个类别的差别以及不同变量各个类别之间的对应关系。这种分析方法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上世纪30年代中期，但真正推动这种方法的现代应用的是法国的语言学家本泽克瑞（Benzecri），他在语言学领域第一次成功地运用了这种方法，对应分析这一术语也是他最早提出的。而这种方法在英美的流行则是在格林纳克1984年出版《对应分析的理论和应用》以后的事（Greenacre，1984），从此以后，此方法开始逐渐运用于社会学、生态学、建筑学、教育学、医药学、生物化学、微生物学、市场研究、宗教研究等领域。而社会学界最著名的应用则是布尔迪厄的《区分》，在这本书里他应用对应分析探讨趣味与各种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的相依关系。在网络分析领域，史怀彻首次应用对应分析来分析亲属类型与社会支持类型的关系（Thomas Schweizer，1998）。

　　对应分析通过对二维交互表的频数分析来确定变量及其类别之间的关系。这种类别差异是通过直观图的分值距离表示的。此距离是将卡方值变成可度量的距离。卡方值分布是由累计交互分类表中每一交互组的实际频数与期望频数的差值得来的，如果卡方值是负值，就说明这一单元格中的实际发生频数低于期望频数。每一单元格频数的期望值取决于他在行分布中所占的比例和列分布中所占的比例。如果某一单元格的卡方值是正值，而且数值较大，那么这一单元格对应的行变量类别与列变量类别有较强的对应关系，这两个类别在图上的距离就会很近。如果是负值，距离就会很远。这样就将定性变量数据转变成可度量的分值，并据此划成分值分布图。

　　图1是我们应用对应分析方法作出的二维散点图，这个图上的两个变量的类别之间的距离可以用来表示二者的近似关系。图1展示的是对应分析提供的第1、2维的分值分布图。横轴即第一维度，可以解释47.1%的类别差异。此图的左右两边明显地存在着区别。右边是老年人的子女，周围聚集着全部六项实际支持中的五项，同时还有一项重要的情感支持（作重要决定）；左边是配偶以及老人们的其他亲属，这些亲属基本上是老年人在年轻时生活环境中的成员（如父母、兄弟、姐妹等）[4]，他们提供的支持主要是情感支持和交往支持。第二维度解释了30.6%的类别差异，上半部分是配偶和女儿，下半部分是儿子和其他亲属。上半部分偏向于情感支持，而下半部分偏向于实际支持。

　　下面让我们转向第一维度，此图的右边包括儿子和女儿。儿子提供的支持主要有：1）当老年人年老体弱、不能工作时赡养老人；2）给老人们借大宗款项；3）儿子也给老人们做搬家具、搬粮食等家务；4）老人们遇重大事情时也有时求助于儿子。

　　女儿提供的支持首先是当老人们有病时照顾老人，其次在老人们作重要决定时也求助于女儿。妻子和丈夫也在有病时照顾老人，但都没有女儿作用大。在作重要决定方面，女儿的作用要大于儿子，而儿女的作用要大于配偶。较之于丈夫，妻子离代表此问题的散点较远，这说明妻子遇到作重要决定时，更愿意与丈夫商量。

　　丈夫和妻子除了照顾犯病的老人外，也是老人们外出时的主要陪伴。当心情不好时，配偶也是最常见的倾诉对象。这里同样存在着性别差异，老年女性在出外和心情抑郁时，较之于男性更愿意求助于配偶。

　　兄弟姐妹提供的支持主要是：其一，在遇到家庭矛盾时，起一种心理安慰或调解人的作用。其二，兄弟姐妹也是老年人经常拜访的对象。在这两个问题上同样是兄弟的作用大于姐妹。

　　其他亲属提供的主要支持是替老年人看信，借给老年人一些小物件。在借物方面，这些亲属的作用要大于儿子的作用。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在所有这些亲属关系中，儿子提供的支持类型最多，而且大都是最基本的实际支持。女儿的作用其次，主要提供的是疾病照顾及作重要决定时的咨询方面的支持。配偶提供的是心理抑郁时的安慰以及外出时的陪伴作用。兄弟姐妹与此类似，起一种解决家庭矛盾及娱乐陪伴的作用。而其他亲属的作用最小，主要是在一些小事如看信和借小物品方面帮助老年人，这点和邻居的作用类似。

　　总结与讨论

　　综合以上结果，可得出以下结论：

　　①亲属是情感支持和实际支持的主要来源；②朋友更多的是老年人交往活动的主要陪伴者，同时也提供一些情感支持；③邻居主要给老年人提供借物一类的小支持，同时也是老年人交往的对象；④工作关系与家庭问题及访问有微弱的联系；⑤在亲属中，儿子主要提供实际支持，女儿则提供情感支持，配偶在三种支持上均能起到一定作用，兄弟姐妹在个别情感和社交支持上对老年人有帮助，而其他亲属则类似于邻居，能提供一些小的实际支持。

　　从以上结论可以看出，对于农村的老年人来说，亲属在提供支持中起着首要的作用，而在亲属中，儿女的作用最大。一些重大的实际支持和情感支持几乎都来自于儿女。特别是养老的支持更主要是儿子。这种情况有几方面原因造成：一是我国农村的社会保障制度还没有，农村居民老年以后主要依靠的就是亲属特别是子女；其二是传统的赡养模式的影响，在我国的传统观念中就有“靠男不靠女”的传统，即，家庭的赡养主要依赖于儿子，而不是女儿，现在在农村这种状况并没有改变，因而养老和一些实际支持还主要靠儿子；其三，这种情况还因为农村的妇女地位的低下而加强，由于女性在家里往往没有决策权，充其量只有建议权，所以其对于父母的支持特别是经济支持往往难以实现，这也体现在兄弟在社会支持的作用要比姐妹大。

　　此外从研究结果中还可以看出，工作关系的作用很小，这表现在，一是有显著关系的项目较少，只有两项；其二是相关系数极小（均小于0.1）。这些情况表明农村的业缘关系作用很小。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主要是在改革开放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村居民没有一种大家公认的能聚集许多人的职业，一部分人出外打工，但由于老年人很少参加，所以所谓同事关系对农村老年人几乎没有[5].此外业缘关系的作用很小，也显示出在老年人的生活中，集体、国家的作用很微弱，这也体现出了农村的社会保障制度的建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从当前的情况来看，农村的老年人的社会支持网是以亲属特别是子女为主的，但这种牧师是十分脆弱的。只要条件发生变化，就极有可能改变现在的养老模式。如，社会的发展使整个社会的流动性加大，导致子女与父母居住距离的增大，就有可能导致赡养模式的新的变化；妇女地位的提高也一定程度上会使男性养老的模式发生变化[6]；城市的养老模式向农村的渗透导致的农村居民价值观念的变化也会影响到养老的模式；最后新的一代独生子女长大后几乎必然会影响当前农村老年人的支持模式。而以上这些因素有些现在也已经初露端倪，而有些因素在不远的将来也会表现出来，因此，农村的这种社会支持和养老的模式必将发生变化。

　　参考文献：

　　Greenacre.M.j.，1984，Theory and Applications of Correspondence Analysis.London：Academic Press.

　　Greenacre.M.J.，1993，Correspondence analysis in Practice.Academic Press.London.

　　Thomas Schweizer，Michael Schnegg，Susanne Berzborn ，1998，Personal networksand social support in a multiethnic commun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Social Networks20.

　　Van der Poel，1993，Delineating Personal Support Network.Social networks15.

　　题目：

　　Social Support Network of Older People：Which Kind of people provide which kindof Social support.

　　摘要：

　　本文研究了老年人口社会支持网的一个重要方面，即何种社会角色提供何种社会支持的问题。研究的结果是：亲属是情感支持和实际支持的主要来源，朋友则是社交支持的主要提供者。邻居提供小的实际支持和社交支持。工作关系则只提供极少数的社交和情感支持。在亲属中，儿子提供的社会支持的类型最多，而且大都是最重要的实际支持。女儿则提供的是得病时的照顾及一部分情感支持。配偶提供的是心理抑郁和外出时的支持。兄弟姐妹的作用与此类似，主要其解决家庭矛盾并起娱乐陪伴的作用。而其他亲属则主要在看信及借物一类的小事上起作用。这是由农村的特殊的社会状况所决定的。

　　作者简介：

　　贺寨平，1965年4月生，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博士毕业，现为天津师范大学教授、社会学系主任。e-mail：hzpv@yahoo.com.cn

　　注释：

　　[1]养活的含义在《高级汉语大词典》里是“提供生活的基础”，在此处含义类似，问卷中前一个问题是“借钱”，此一问题是“给钱”。严格地讲，这与赡养不完全是一回事，但与农村的实际却更符合。

　　[2]此研究还有一些项目，如身心状况等此处省略。

　　[3]调查问卷中非亲属关系中还有一类即“生意伙伴”，但在调查中竟连一人都没提到，因此省略。“同村人”“熟人”两类并到了“其他非亲属”中。

　　[4]父母这一类由于频数太少，合并到了“其他亲属”之中。

　　[5]在调查中发现，农民普遍不把农民当作一种职业。当问到从事何种职业时，有的农民认为自己无业。

　　[6]在调查中，一些夫妻矛盾就来源于有限的资源是支持男方的父母还是女方的父母，贫困而妇女地位较高往往导致家庭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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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城督导培育 · 发表于 2012-4-6 18:05

什么时候农村也能有社工？

爱弥儿 · 发表于 2012-4-6 19:20

东莞清流发表于 2012-4-6 18:05
) J7 T5 Q- @& {, m& | D, z什么时候农村也能有社工？

呃，唔知。。。漫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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